344.「“真正的观察必须置身于观者之外。”从主观与客观的二元论生发出的纠缠不清的问题并没有从新的科学中得到解答,只不过是简单地回避了:人们宣称主观是非真实的。」


书籍名称:
《意识光谱》
基础信息:【美】肯•威尔伯 / 2011 / 万卷出版公司
豆瓣评分:8.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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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时间:2022-04-26 18:4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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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笔记:

意识光谱(20周年纪念版)
肯•威尔伯

◆ 第一部分 上溯空性

虽然有数不胜数的特例存在,但西方科学界的总体共识是:“东方”的思想是退步的、原始的,至多也只是平淡无奇的。而东方的哲学家们则倾向于回应:西方科学的唯物主义所展现的是最粗俗的幻想、无知以及灵性匮乏。

代表东方理论的铃木大拙(P.T.Suzuki)可能会说:“对于自我的科学认识并非真正的知识……自我知识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当科学走到了死胡同时,科学家们将放下他们的实验器材,承认他们无法将研究继续下去……”

西方的心理疗法关注于“修复”个体的自我,而东方禅修的目标是超越自我。

在谈论了这么多东方目标的本质之后,许多西方人要么变得吹毛求疵,要么变得故作屈尊,因为他们早已将一切东方理论预先判定为“浆糊脑袋的腐朽之物,处于朦胧意识的精神错乱与精神分裂症之间的进阶形式”了。这些处于自我阶层的西方人,用极度的猜疑看待任何偏离这一阶层的理论,而没有用开放的兴趣之眼来看待它们,而且其中有许多人甚至被视为洞悉整个意识领域本质的权威人士。但毫无疑问的是,唯一合理、唯一可信、唯一科学而可靠的权威人士,是那些感受到意识所有阶层的意识探索之人,包括自我的存在和超越自我的阶层。如果我们请教他们对于大心本质、对于玄秘意识、对于自我超越的看法的话,他们的观点将会是极其普遍而一致的:超越自我并非一种心理失常或者精神疾病的幻觉,而是一种无穷无尽、更加丰富、更加自然、更加圆满的意识状态或者阶层,而这是在自我阶层上根本无法想象的。

吠檀多派不二论[1]的著名诠释者商羯罗创造了“亲证”(subration)的概念,这是一个有着相当价值的概念,能让人在这条思考之路上继续下去。道奇(Eliot Deutsch)解释说,亲证是一种心理过程,人们利用新的意识阶层的感受,对一些过去评鉴过的意识阶层重新加以评鉴,因为过去的评鉴已经失效,或者至少处在了一个不同的环境下。总的来说,任何到达大心境界的人都亲证了自我阶层和存在阶层。也就是说,他深深确信大心境界从某种程度上比其他阶层更加真实、更加基础,而且更加有意义。这种感受有着如此完整而不可抵挡的说服力,以至于这时他可能会感觉其他意识阶层(例如自我阶层和存在阶层)变得完全不真实,虚幻得如同梦境。

◆ 第2章 认知的两种模式

在这一方面,虽然如今的大部分科学分支都保持着彻底而顽固的二元性,以“客观事实”自居而干得热火朝天,但是的确有一些形式“更纯粹”的科学,例如物理和数学,以及一些新兴科学,例如系统论和生态学,已经对许多长期奉行的二元论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当我们谈到作为西方二元论的强有力摧毁者的“科学”时,脑海中所指的就是这些分支。然而,所有这些形式的科学创立时间都不长,它们的历史都不到300年,因此折磨西方思想长达25个世纪的二元论的消退只有在近代史中才能够看到。不可否认的是一切科学都起源于纯粹的二元论。不过,或是出于偶然,或是出于它们更为严密的本质,有些科学将自身的二元论推向了“彻底毁灭的边缘”,而与这些科学相关的科学家们则将体验到他们一生中最大的震惊。

怀特海(Whitehead)

“真正的观察必须置身于观者之外。”从主观与客观的二元论生发出的纠缠不清的问题并没有从新的科学中得到解答,只不过是简单地回避了:人们宣称主观是非真实的。

至少从部分层面来看,科学是一种开放的体系。虽然它断然排斥了那些无法测量、非客观以及无法验证的事物,然而它不偏不倚地沿着自己的道路向着它即将抵达的终极结论一路走着。

问题恰恰在此。为了测量任何东西,人们都需要某种工具或仪器,但是电子的质量太小了,任何一种能够想象得到的设备,即便它如光子一般“轻”,也会在尝试测量电子最基本的过程中导致电子改变自己的位置!这并非技术上的问题,可以这么说,这是被紧密缝合在宇宙万物这一最根本布料中发生的问题。这些物理学家已经来到了破灭的边缘,而将他们引入这一境地的假设、观察者与事件相分离的假设、世界万物可以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以二元论的方式进行调整的假设,已经变得站不住脚了。

换句话说,当宇宙万物被割裂为主观与客观,割裂为观察的一种状态与被观察的一种状态时,总是会遗漏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宇宙万物“总会一部分地逃避其本身”。没有什么观察体系能够观察到自身正在观察的。观看者无法看到自己正在观看的。每一只眼睛都存在盲点,而恰恰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我们从所有这样以二元论为根基的尝试中都只能找到不确定及不完整!

罗素简洁地将其概括成:“这个世界可以被称为物质的或者精神的或者两者皆是或者两者皆非,全凭我们的意愿;实际上这些词汇都毫无意义。”

“抛弃二元论”正是新物理学的成就。除了抛弃主观与客观、波与微粒、灵魂与肉体、精神与物质之间假想式的划分以外,新物理学在爱因斯坦光芒万丈的帮助之下,抛弃了空间与时间、能量与物质,甚至空间与对象之间的二元论。正如玻尔评论的那样,在宇宙万物的构建方式中,真命题的反面是伪命题,但深刻的实相的反面往往是另一个深刻的实相。

文字本身并不是它们所代表的东西(说到底文字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指示物——许多文字所代表的只不过是其他的文字罢了)。因此“天空”二字本身并不是蓝的,而“水”这个字也无法让你止渴,“牛排”两个字也不能让你感到饱足等。科日布斯基直截了当地将其总结为:“不管你说某样东西是什么,都是错误的。”我们的文字,由此延及我们的想法、我们的概念、我们的理论,甚至我们的日常语言,全都是实际世界的地图、“场域”的地图,而就好比一幅美国地图并非真实的场域一样,我们在科学与哲学上对于实相的想法也都不是实相本身。

物理学家詹姆斯·金斯(James Jeans)解释道:正如新物理学所展示的那样,一切早期的物理体系,从牛顿力学一直到老式的量子理论,全都落入了将表象等同于本质的错误之中;它们将自身的注意力限制在了洞穴的墙壁上,而没有意识到穿过壁垒的更深层次的实相。为了接近“穿过壁垒的更深层次的实相”,我们只需要找到一切地图所绘制的场域的实质。然而,这里恰恰是困难所在,因为这一问题并不能通过阐述什么是更加详细的、更加“科学”的、更加可靠的,或者更加精确的符号化地图来解决,而需要找出一种,至少是暂时找出一种,可以摒弃一切地图来处理场域的方法。毕竟,如果从理论上显得可行的唯一知识只有符号化的地图知识的话,那么我们很快就只能得到表示地图的地图了,而将早已遗忘原本的研究对象其实是场域。因此二元论的符号化知识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因为我们所需要的反而是非符号化的、非二元论的,或者用爱丁顿的话来说就是,一种“隐藏在科学的符号后面的实相的亲密知识”。

◆ 第3章 实相是意识

认识和“真实”在“原始经验”中是合而为一的。

当我们宣称“大心境界”,或者简单地说“大心”本身就是绝对“实相”时,这断然不是主观唯心论的哲学学说,虽然它可能从表面上看是这个意思。由于主观唯心论的观点认为,宇宙万物完全可以用意识的内容来解释,而主观意识(或者理想)本身便是真实的,而所有客观事物从本质上都只是附带现象罢了。

“道”是某种超越物质存在的东西。无论是语言还是沉默都无法传达它。

只有存在相对的地方才有绝对;只有存在绝对的地方才有相对;因为存在的状态并不具有互相排除的属性。因此我们说一切事物都是不二的。简而言之,二元对立及其对立面是关系的或者思想的术语,而非实相的术语。然而,我们中大多数人彻底用代表实相的术语将实相掩盖了,因此中观论的目的就是向我们证明对于“实相”的二元论推理是完全行不通的。

显然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描述超越描述能力的东西,

这就是所有这些传统理论试图告诉我们的。看破二元论符号化知识带给我们的幻觉,从而在真实的世界中被唤醒。因为这一真实的世界整体上是不存在对立面的,它显然不是可以被定义或者抓住的东西,因为所有的符号都只有从它们的对立面来看才具有意义,然而真实的世界是没有对立面的。因此它被称为“空虚”、“空”、“空无一物”、“失认”(Agnosia),即有关实相的一切思想和主张都是空虚而无效的。同时,真实世界也不存在“独立”事物,因为事物是思想的产物,而非实相的产物。因此真实世界也被称为法界,在这一领域中,我们所设想的独立事物只有交织于整个宇宙万物的“天衣无缝的外衣”之中,才可能真实地存在。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正是因为实相是天衣无缝的外衣,并没有分裂成主观和客观,并没有抽象成在时空中延展开来的相分离的客观事物,所以那些曾经被称作时空中的多维的独立事物,在发现了真实世界之后就显现出,实际上全都是“一体”。或者,如果你更喜欢这样说的话,宇宙万物实际上与其自身毫无差异。因此真实世界也被称为“梵天”、“唯一基督”、“纯本质”、“道”、“纯意识”、“纯自我”、“不二”,并不与自身相分离,也不相悖的宇宙万物。

◆ 第4章 时间与永恒,空间与无限

真实的“自我”不能从远处认知宇宙万物,只能成为宇宙万物来认知它们

实际上,连续的完整概念,在时间上一件“事物”接续另一件“事物”的概念,直接依赖于我们记忆的过程,因为没有记忆的话,我们就绝对没有任何时间观念,也没有过去或者未来的观念。那么,问题就是,记忆所报告的是否是被我们称为“时间”的真实象,或者记忆是否创造了“时间”的幻觉。

乍看,记忆似乎能报告一幅非常真实的关于过去的图像。因为我们毫不含糊地认为我们不仅能够认知注意力的现在部分,而且也能认知在记忆中所储存的部分。从这些记忆的部分中,我们自然而然地推断,一定存在真实的过去,这样一来我们就产生了对于时间最为生动的感觉,并且想象我们从某种程度上在其中穿过,并向着未来移动。因此,对于时间的整个观念就直接依赖于这样的概念:我们可以通过记忆,认知真实的过去。但是有一种微妙的幻觉进入了这幅图像中,这种幻觉最早被奥古斯丁发现并指出,而最近又被薛定谔和瓦兹等人加以证实。因为,严格地讲,我们根本就没有直接意识到真实的过去。确切地说,我们只能意识到对于过去的记忆画面,进而,记忆只存在于当下,也只能是当下!

薛定谔就说:“‘心性’一直是现在,‘心性’并没有真正成为过去和未来,只存在于包括了记忆和期望的现在。”

时间是一个庞大的幻觉,而没有时间的时刻就是“永恒”本身。因此,“永恒”并不是永久的时间,而是真实、不会消逝、无法摧毁,而且没有时间的“当下”,因为,薛定谔说过,当下是唯一没有终点的东西。

类似的,有关主观与客观的二元论和有关过去与未来的二元论有着同样的幻觉性,而其幻觉的本质可以得到轻易的论证。因为,在这一时刻,你能够真正找到一个独立的自我,找到一个与其“客观”相分离的“主观”吗?当你听到声音时,你能听到自己正在听吗?当你正在品味时,你能品尝到品尝者吗?你能嗅到嗅探者吗?你能感到感觉者吗?当你看到一棵树时,你能同时看到观者吗?当你现在正在思考这些问题时,你能够同时找到一个正在思考它的思考者吗?所有这些不都是不存在独立于主观的客观的最明显的论证吗?被称为“此处的你自己”的感觉和被称为“彼处的客观对象”的感觉始终都是同一种感觉。如果我们借瑜伽学派的教义来说,在这一时刻你就是正在阅读自己的这一页纸!

正如我们所指出的那样,非二元的理解本身就是“大心”!而当它发生时(它现在就在发生),就越发明确证明了你作为“此处的主观”的你自己和作为“彼处的客观”的其余宇宙万物之间的分隔,实际上只是一种微妙的幻觉罢了,宇宙万物从来没有真正地分割成观者和被观者,而观者和被观者在这当下的观察行为中总是统一的。因此我们把真实世界称作“大心”,或者“纯意识”,或者“绝对主观”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为实际上意识和宇宙万物并非相分离的实体。因此,和“空虚”,或者“法界”,或者“唯心”,或者“梵天”一样,“绝对主观”只是真实世界的另一个名字罢了,它与其本身是没有区别的,从而与其自身相符。

◆ 第5章 光谱的演化

一切测量都是思想的产物,而非实相的产物,例如,木材实际上并不是由英寸组成的,而只是按照惯例在心理上用叫做“英寸”的单位加以测量或者分割。

◆ 第6章 传承

统合起来讲,这些东方的和西方的方法形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互补性,因为西方迄今为止所忽略的阶层已经被东方彻底研究过了,反之亦然。因此,东方已经广泛地探索了通往“绝对实体”(Absolute Noumenon)的道路,与此同时,西方则将自身限制在对于现象心理学的科学研究上。人类作为“绝对主观”,就是“神性”,这是东方的关注点;人类作为知识的客观,就是现象的自我,这是西方的关注点。它们合并起来就覆盖了整个意识光谱。如果西方的研究者坚信“存在阶层”、“自我阶层”和“阴影层”一样,坚定对意识做出最终的决定,那么对他们和那些妄想而言就会变得越来越糟糕。另一方面,东方的研究者却独独忽略了光谱中的这些阶层,虽然他们已经对意识做出了最终决定,而我们中大部分人都注定要留在这些阶层中。所以,当我们完全赞成东方贤者的哲言时,我们是将侧重点略微作了改变的,将他们的哲学用西方科学家的发现做了补充。那些疲劳的化学家、慌乱不安的商人、沮丧的家庭主妇等,他们既无法理解开悟,也不会去寻求它。如果他们这样做了,情况就好得多了;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是不是应该将自己置身于他们现存的阶层之上呢?

将绳子看做蛇的人和将绳子看做绳子的人都同样是“被欺骗的”、“沉睡的”,而当两人将绳子看做它的实质时,即一种梵天的表现、一种“大心境界”的客观化,故而蛇和绳子最终都是幻觉,就得以“治愈”了。“‘大觉醒’(Great Awakening)迟早会到来”,庄子说,“然后我们就会发现生命本身就是一场大梦。愚者们始终以为他们是清醒的,忙碌并鲜明地以为他们能理解事物。在进行适当的区分时,他们将国王和马夫(总体的对立)区别开来。这是多么愚蠢啊!我们将像这样的话称为‘终极骗局’(Supreme Swindle)。”

在大部分西方研究者看来,这种“大觉醒”通常被看做,至少是在心理学上被看做,“大神精崩溃”(Great Nervous Breakdown),因为他们只正式地承认遍计所执(蛇)和相互依存(绳子)的认知形式,故而,个体就必须选择其中一种。因此,当有人选择了真谛(绝对)的认知形式时,就一定会被当成疯子。用莱恩的话来说:在我们的时代之前,想要觉醒的尝试经常会受到惩罚,特别是受到那些最爱我们的人的惩罚。因为他们都是沉睡着的。他们以为那些意识到的真实的东西只是一场“梦”,觉醒之人,或者还在沉睡的人都疯了。但是,我们现在当然可以识别出认知的所有三种形式的存在,于是意识到在遍计所执(蛇)和相互依存(绳子)之间的区别是传统且相对的“神智清醒”而已,而法界(相对)和真谛(绝对)之间的区别则是“开悟”。我们可以再一次发现各种理论的互补性(见图6-10),因为西方的心理学家们会让我们在过去看做蛇的地方看到绳子,而东方的贤者则在我们过去只能看到绳子的地方展现出梵天。

◆ 第二部分 下及万有

让我们回想一下,意识光谱的每个阶层都是由特定的二元对立的抑制和投射产生,由此导致认同逐步窄化(在其他事情上),从宇宙(心灵)降到生命体(存在),再降到心灵(自我),再到部分心灵(角色)。光谱的每个阶层都有产生某类病态的可能性,因为每个阶层都代表了自我与宇宙异化的具体类型。

所有的“压力”只不过是错位的渴望而已

基督曾告诫我们“不要抵制邪恶”,要爱它,并与之为友

◆ 第8章 伟大的过滤器

语言就像对付人马座一样过滤掉了大量“外部世界”。这种过滤最明显的结果就是极大强化了主要和次要的二元对立。这两种初级二元对立崛起后,世界变得看似“外部的”或“彼处的”,生命体基本地孤立于时空之中。从技术上来讲,对时空不去分别的非对立的生命体觉知,被主要和次要的二元对立转变为存在觉知和人马座觉知,蒂利希已将其赋予了具有古典主义特征的定义,即人对“时空中困境”的觉知,但重点是,在生物社会带的过滤之下,即使是这种存在觉知或人马座觉知也被慢慢地扼制了。

既然我们的行动是宇宙的行动,那么对宇宙施加作用就是无意义的。因为我们没有置身于其外,所以无法做出该举动。但当我们通过将自己的行为与环境的行为割裂开来以编辑真相时,我们就得到了一种方便的错觉,即我们可以脱离于周遭的环境而行动。这种不恰当的分别导致了发号施令者自相矛盾的游戏规则及其各种衍生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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